沈乐栖偷偷关注着程止的反应，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两分。
……
回到家。
程止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起来又喝了两杯酒，喝到有些醉醺醺的再倒在床上。他害怕自己清醒的时候闭眼就会想起什么，这五年间，偶尔也会这样自我放逐。明明明天还要赶早班机。
何必重逢，我是一间暗室，不愿窥光，不必窥光。
可当你的光再次曝在我身上，我有幸见得你，就不必再次冲洗彼此的过去了。
不要再去影响她了。程止这样告诫自己。
……
沈乐栖送完程止，一个人在大街上走，吹吹冷风。太久没回到这里了，真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路过一家糖葫芦小摊，沈乐栖买了一串夹着糯米的糖葫芦。这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一种。
北川的一月太冷了，冷风像刀子一般割过她的面庞。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
“送完了。马上回来了。”
天空飘下一片片晶莹的雪花，街上暖暖的光映着她。沈乐栖伸手去接。
“程止，又下雪了。”
-
2017年冬天二月初
沈乐栖和程止在南川只有两人的初见也是一个下雪天。那时，沈乐栖读大三。
在南川的前两年沈父沈母来南川的时候也会带着沈乐栖和程止吃饭，但私下两人没怎么见过。
她在一家高级酒吧的门口等着客户签字。领导催得有点急，明天就要。
南川的冷和北川不大相同。虽然天气预报中显示的气温还只有零下5度，可实际的体感温度可要低上好多，天上已经飘起小雪。沈乐栖缩在角落里不断搓着双手，她尽量把自己压缩再压缩，减少“受冷面积”。哈气时沈乐栖觉得自己像一列火车，为了保持“火车”持续开动，她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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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地哈气。她甚至还掏出手机，刷起了朋友圈。果不其然，朋友圈被exo的初雪刷屏了。
程止当时也在那个酒吧和人谈生意，空闲时朝窗外瞟了一眼，看见一个毛茸茸的一坨蹲在那里。一开始是出于好奇多看了两眼，偏偏就是看了这两眼，程止突然僵住了。
“抱歉，我失陪一下。”
“七七？”很温和的声音，有点熟悉。
沈乐栖抬头。
在程止的视角里，是毛茸茸的一坨突然探出了一个脑袋，有点可爱。程止嘴角微微上扬。
“程小叔？”
“怎么窝在这里？”
“我在等客户签文件，但我进不去……^^”沈乐栖指了指酒吧。
“我带你进去吧。可以吗？”
“当然当然。那您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签完文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沈乐栖有点想晕倒，已经过了门禁了。算了，去学校对面的麦当劳凑合一晚吧。刚踏出酒吧一步，想起还没有和程止道谢，又迅速转身，撞进了一个男人怀里。
“对不起。”
“是我。”沈乐栖有些诧异。
“程小叔！今天的事很感谢你！我之后请你吃饭。”
“好，等着你的饭。”程止微微笑，低头看了看表。
“学校门禁过了吧？今天晚上怎么办？”
沈乐栖：“我打算去学校对门的麦当劳凑合一晚。”
“我帮你开一间房间，你再凑合一晚，好吗？”
“不用那么麻烦你的！”沈乐栖用力摆了摆手。
程止哄沈乐栖：“你爸爸如果知道我明明看到她女儿露宿街头却还撒手不管，会怪我的。”
“我保证不和他说。”
“那我良心过不去。你算帮帮我？”
“真的不用。那我自己出钱去开一个房间吧。”
程止弯下腰和沈乐栖处在平视的角度，认真地和沈乐栖沟通。
“七七，我和你爸爸的交情是不用你这么客气的。这个场合下，作为小辈你可以接受我这个长辈的好意，我是有这个义务的。而且，人情有时是需要欠着的，不愿意欠别人人情，别人会以为你想要和他撇清关系。”
“……好”
就这么被说服了……
-
程止的车上。
沈乐栖有些尴尬，下意识想看看手机逃避一下，但又看了看在开车的程止，想想这样不太礼貌，所以还是没有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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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止余光瞄到沈乐栖的反应。
“尴尬不想说话的话刷手机也没关系。”
沈乐栖有点震惊，难道他有读心术，默了半刻，“不尴尬。我还是陪您说说话，让您当我司机不礼貌。”
程止微微一笑，“好啊，你想聊些什么？”
沈乐栖想了一下，“您当初为什么帮我说服我爸爸同意我学广告？或者说您为什么觉得我有能力？”
程止有些错愕，“你还记得这件事啊。”
“当然，很感激您的。”
“那我问问你，你觉得学广告最重要的能力是什么？”
“创意，专业素养还有良好的沟通能力。”
程止把方向盘往左打，点点头。
“你说的这些都对，这些能力你也都具备，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你忘记了。”
“嗯？”
“是热情，或者说是耐久力。广告行业是很辛苦的行业，如果没有十足的热情，人很快就会被反反复复的甲方的折磨而失去创意的激情。你相信你自己，你也有比常人更多的对这份专业的热情，你当然适合。”
“而且……”
车遇上了红灯，倒计时40秒。
“我记得你和个椅子那么高时非要养一只流浪猫，沈兄当时怎么也劝不住你，认为你还没有能力对一只小猫负责，你说你一定会负责的。后来沈兄说你为了对这个小猫负责什么原来不会的活都干了，在我面前对你是每天每天的夸赞。你那么小就可以对自己的决定负责，十八岁自己做的决定也一定会负责到底。所以我相信你。”
“事实证明，我没有相信错人。”
程止偏头和沈乐栖对视。倒计时5秒，4秒，3秒……沈乐栖的心脏跳得却远比这个倒计时快得多，脸也因此有些红。
“程小叔，空调开得太高了。”
程止转了转空调的调控旋钮。
后来他们又瞎扯了一些家常，比如……
“你今年回来的这么早，怎么没在家里多待几天？”
“有急事嘛”
“为了这个实习？”
“嗯。”
……
到了酒店大堂。
程止把房卡递给沈乐栖，“我就不和你一起上去了。好好休息，不要累倒自己了。”
沈乐栖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右侧的梨涡若隐若现，“好，谢谢程小叔了。”
程止抬手右手指示了一下梨涡的位置，“之前没注意，和你爸爸一样，有个小梨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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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蛮可爱的。看到你还好像看到你爸爸。”
沈乐栖满脸黑线，“程小叔，你也在玩什么替身文学吗？”
“那是什么？”
“没什么。再见！”
手机拿出来搜索“替身文学”，仔细看过了后，程止无语。
这年轻人就是新潮。
离开酒店时，外面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南川很多年都没有下过这么大雪了。程止没有带伞，但他突然想在街上走走，任由雪花落在他的肩头、手臂、衣服，它们想落在哪里就落在哪里。凌晨1点的下着鹅毛大雪的南川街道太过安静，可就是这么安静的世界，谁又能听见程止内心的呼唤，连他自己都听不到了。
在很多年前的某个雪夜里，他就一个人走进了满是大雪的世界里，寂静无声，永处黑夜。
（本章节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