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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忠鯁亮,堅決抵制這股妖風,不戴白桃香葉冠,不穿道袍,不贊修玄,更不寫青詞。更直接向聖上言明修仙之事虛無縹緲,古往今來無數帝王苦苦追求長生不老,哪個真得成大道了?

「君可見身居皇宮,享盡榮華富貴而白日飛升者?」

陸雲錚不贊玄,本質上是因為權力。

他作為內閣首揆,朝廷風向本該由他決定,江潯卻靠青詞攀附君上占盡風頭,搶了原本屬於他的名位。

昔日翁婿已完全反目,論起雙方的戰鬥力,陸雲錚背倚整個文官集團,江潯則孤老一個,能倚仗的只有君上陰晴莫測的恩寵。

表面上陸雲錚優勢更大,但勝敗未可知。恰如當年陸雲錚以孤身贏過周有謙,弱勢的一方未必會輸。

廷臣的這些鬥爭朱縉皆看在眼裡,陸雲錚之清鯁與江潯之柔奸,他亦心知肚明。作為皇帝他要做的不是栽養一棵參天大樹,而是修剪一座平平整整的森林,儘量使每棵樹都同等高度,使群臣平衡。

這樣臣子們才能擁有差不多的戰鬥力,他們才能比拼,分裂,傾軋,鬥來鬥去,互相制衡。皇帝穩穩坐在龍椅上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而不用擔心君權流失。

朱縉靜攝顯清宮,乾綱穩操在手。

陸雲錚批鱗訕上,自恃功高,性格偏執,顯然不如恭順柔媚的江潯更招人喜歡。

隔日,朱縉在文華殿秘召江潯。

江潯近來陪侍齋醮晝夜辛勞,朱縉特賜江潯銀章,上刻有「忠誠靜慎」四個熠熠生輝的篆字。

印章長條狀僅一根手指長度,可懸掛脖頸或腰間,隨身攜帶。朝中獲得此殊榮者唯陸雲錚、郭陽等寥寥數人,意味著真正進入聖上的心腹名單,擠進了核心權力的圈子。

朱縉對江潯道:「朕有密諭或卿有密奏,皆要鈐此銀章標記,切勿令第三人測知,以免泄露機密,使朕與卿為他人所離間。」

江潯以為得了天大的機密,受寵若驚,磕頭如搗蒜,老淚縱橫,深怕辜負君父之皇恩。今後自當守口如瓶,為君所使。

他不知道的是每一位獲賜銀章的大臣都是這樣被帝王告誡的,每位臣子都和帝王組成一個二人小團體,剪滅同僚,以殺出重圍成為聖上心目中獨一無二的一個。

江潯握著銀章走出文華殿,四合暮色蒼茫,雄渾的重檐殿宇隱沒在黑暗的陰影中,從沒覺得皇宮的景色這樣美好。

他揚眉吐氣,挺直了胸膛。

另一邊,陸雲錚並不知昔日落魄的岳父已漸漸趕上了自己的腳步,香葉冠,銀章,那些代表君王愛幸的器物岳父一樣不差地擁有。

他只道銀章是他和聖上聯絡的獨有標記。

見君王依舊故我,陸雲錚連上五疏,懇求聖上暫停齋醮,遠離後宮女色,遏制滿朝文武參玄的邪風。大臣上朝不著官服,奏疏不寫國事而單論青詞,成何體統。

並言:「若微臣不能以積誠感動聖聽,又不能置江山社稷於不顧,唯有致仕。」

首輔自然不能輕易致仕,這麼說隱隱有逼君的意味。

道觀中的君王于丹鼎青煙中,無動於衷地批覆曰:「玄修朕所愛,皇貴妃亦朕所愛,兩者俱難以割捨,勿煩再奏。」

江璟元儼然變成聖上的一條狗,見陸雲錚批鱗訕上,立即攻訐道:「陸首輔這般說可是忘了你因何起家的?」

陸雲錚當初是個落魄進士,靠對抗周氏內閣,幫皇貴妃上尊號而起家。

「如今首輔你口口聲聲指責君王沉溺女色,用罷了皇貴妃娘娘,便來過河拆橋?」

江璟元厲聲問。

江家剛得了陛下親賜的銀章,江璟元說話時腰杆子挺直,底氣十足。

某種程度上,獨特刻跡的銀章成為大臣引戰的工具,大大加劇了臣僚之間的矛盾。

當著陛下的面,陸雲錚不敢懈怠,立即正色反駁道:「陛下明鑑,微臣絕無指責皇貴妃娘娘之意!微臣所言字字句句為江山社稷,絕無私心,更不是如江大人所謂的『過河拆橋』!」

江璟元還待再辯,青紗帳內傳來君王的敲磬聲,幽涼悠長。

齋醮清淨重地,不容喧譁。

二人同時閉了嘴。

從來臣僚相爭,陛下都說些無關痛癢的勸和之語,隔岸觀火,基本不懲罰任何一方。

當下跪安辭別君上,悻悻退了出去。

陸江雙方明明是一家人,卻鬧得勢如水火。在這場沒有勝利的政鬥中,聖上充當裁判的角色,泛著中立色彩,各打五十大板,誰也不向著誰也不冤枉。

江家自恃有聖上親賜的銀章做底牌,陸雲錚也有,且獲得的還比江家早。雙方實力差不多,展開持久拉鋸戰,反目成仇,彼此猜忌牽制,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卻彼此看不順眼。

每當自身前進一步時都有敵手瘋狂扯後腿,最終結果是誰也別前進,相互攻訐成鼎足之勢,一塊耗死,滿朝沒有權臣的存在,唯聖上一家獨大。

陸雲錚情緒低落,在馬車中青筋暴起狠狠揉著額。他規諫聖上停止齋醮,莫要沉迷女色,並不是過河拆橋欲中傷皇貴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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