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於是,婚禮如期而至。
丘花兩家的聯姻一直備受矚目,婚禮當天全市的媒體幾乎都來到了酒店,大部分都被樂琳派人攔在了外面,只放行了兩三家信得過的。
媒體,安保,布置,交際,這些原本都是花勝安排的。如今上上下下全被樂琳包攬,且完成得更好,更妥帖。舉手投足都帶著氣場,再不復往日的柔弱怯懦。
死了老公的女人,身上總能煥發出力量與光彩。
上台前,我被黃婉和化妝師按在準備室,補了一次又一次妝。
「今天我家小姰絕對不能被媒體拍到丑照!」黃婉鄭重其事,「一定要是最漂亮最完美的新娘子!」
「夫人放心……」化妝師拍著馬屁,「丘小姐隨便哪個角度都美得無與倫比,怎麼拍都好看的。」
我滿身都是鑽石,手上,耳朵上,脖子上,婚紗上,就連頭髮上都鑲嵌了好幾串碎鑽垂落下來,隨著頭紗一起晃來晃去,從頭到腳都在閃著光。
確實挺無與倫比的。
而我為此付出的代價,是就連坐著時也感到無比沉重。
全身上下像是被一個巨大的金山牢牢壓制著。
無法站立,無法翻身。
「麻煩死了。」我試圖扯下頭上那些鑽石,被黃婉攔住。
「小姰,今天是你人生中最美好、最重要的時刻,必須要做全場最璀璨奪目的那一個才行!」她語重心長。
「不過是區區一場婚禮而已,怎麼就成我人生最美好、最重要的時刻了?我又不是明天就會死,未來還有那麼長的人生等著我呢,以後的美好時刻數不勝數,媽,你能不能不要咒我!?」我皺眉。
為了這場婚禮,黃婉甚至拉著我把頭髮染回了黑色,堅決不允許我頂著一頭金髮走上紅毯。
「呸呸呸!婚禮上不許說咒這個字!多不吉利!」黃婉笑臉盈盈。
上台之前,丘權滿意地打量著我:「不錯,今天難得像個正常人。」
「爸,您的意思是我平時不正常嗎?」我皮笑肉不笑地盯著他。
丘權不打算在今天跟我吵架,大方地揮揮手:「好好好,你丘姰是全天下最正常的人行了吧。」
我擺弄著耳朵上的鑽石墜子,問:「今天都來了哪些人?」
丘權道:「該來的都來了,丘氏的人,花氏的人,各家的少爺小姐,你和小冬的朋友,丘花兩家的同盟,都齊了。
對了,有個很顯眼的光頭女,帶了一大幫黑社會般的小弟,那是你熟人吧?像什麼話!什麼不三不四的人也敢請過來!」
那可是給您老提供絕育藥的恩人。
我含笑不語,把髒話咽回了肚子裡。
禮堂的大門緩緩打開,新娘挽著父親的胳膊,一步一步踏上紅毯,望向等候在紅毯盡頭的新郎。
今天的花大少爺,比任何時候都要更加俊美,華麗,精緻。從皮鞋、禮服到一根小小的頭髮絲,都透著無上貴氣。
金光閃閃,神采飛揚。
他筆直地站在燈光下,溫柔凝視著我,嘴邊勾起淺淺的笑意。
——「對了,你聽說過嗎?」
——「男人毆打妻子,是不會受到任何處罰的。」
這是十八歲的花冬曾經對我說過的話。
那時的他,嘴邊也是帶著這樣的笑容。
人心,真的很容易受到迷惑。
心情好的時候,眼睛裡總會自帶濾鏡,覺得那個滿身絢麗光芒的新郎,似乎是真心愛你的。
然而,當濾鏡褪去之後,才會真正看清楚,那些所謂的光芒,正散發著刺鼻的,濃烈的惡臭。
我停下腳步,從丘權的臂彎里抽回手。
「又怎麼了?」丘權皺眉,「別在這種時候發瘋。」
我沒說話,轉頭望向台下的莊詠,她微微一笑,抬了下胳膊,事先安排在後台的小弟立刻接收到信號,將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的婚紗照集錦,切換成了一個錄像。
「是花冬指使我們幹的!」
悽厲的男聲從音箱裡傳出來。
禮堂內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大屏幕。
畫面里,穿著病號服的程漸與霍壬正對著鏡頭泣不成聲。
「花冬逼迫我們給丘小姐下迷藥,教唆我們侵犯她,他還想錄下丘小姐被羞辱的畫面用來威脅她。如果不是丘小姐聰明睿智,及時發現了不對勁,後果不堪設想!」
「花冬不但想破壞丘小姐的清譽,還打算藉此踩在整個丘氏的頭上!他仇視丘氏,嫉妒丘小姐比他更優秀,他就是個自私自利、內心陰暗、狠毒至極的瘋子!」
「花冬親口說的,娶了丘小姐後,一定會日夜凌辱虐待她,他要把丘家辛苦培養長大的嬌貴公主,摧殘成一塊破布!」
「一切都是花冬的陰謀!」
台下一片死寂。
短短几分鐘的視頻,循環播放了無數遍。
每個人都清清楚楚看見、聽見了視頻里的內容。
把我騙去酒吧,在我杯子裡下藥,在包廂內安裝針孔攝像頭。
這一切的一切,背後的那個操縱者,是我那俊美無雙的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