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聖尊您一定有辦法能將羅盤取出。」禹清池斬釘截鐵地道。
司珏被禹清池捧上了無所不能的高度,於是也多了一分耐心與她解釋:「很簡單,破了這陣法的封印,陣眼自然可以取出。不過…」他話鋒一轉,「如果封印破了,那虛渺元尊也算白死了。」
禹清池深刻了解自己虛渺元尊的名號從哪裡來的,不就是因為這一道用自己魂魄和金丹締造的封印嗎?司珏說的沒錯,無論如何這道封印都是自己用命換來的,如果司珏破了這道封印,即便有補救之法,可她以前的犧牲終歸算是付之東流了。
雖說她是被沈硯白強行祭魂而亡,但她也是一心一意希望震懾鎮魂殿邪煞,還人間太平。所以無論如何,自己用命換來的封印不能破!
「要破掉封印才行?可這樣的話不就給裡面的鬼仙邪煞多了幾分逃出來的機會嗎?我想虛渺元尊在天之靈也不會希望我們這麼做的。聖尊,難道不能只將陣法稍作改動,再取出陣眼嗎?如此一來要保險許多。」禹清池急道。
司珏緩緩落於平地,「所謂不破不立,本座只會布陣或
破陣,沒那個功夫去改陣。改陣是精細之法,倒是八卦嶺的那些閒人精通陣法部署,有空精雕細琢。再說了,鎮魂殿外面的這個鎖靈陣,就是他們後來加上的,為的就是加固虛渺元尊的金丹封印。或是他們能將陣法輕微改動,不破壞封印,只取出陣眼。」
禹清池見司珏也算表明了辦法,便準備拉著司珏去八卦嶺請人改陣,卻聽司珏尖酸說道:「只是區區上品法器哪裡值得如此大費周章,虛渺元尊魂魄既困在鎮魂殿,留個生前所用法器給她作伴也好。總之是件不值錢的物件,正好做虛渺元尊那不值錢的命的祭品。」
禹清池素知司珏說話毒辣刻薄,卻不想他在自己殞身之處說出自己的命不值錢這樣的話來,哪裡有個聖尊的德行!她聽不下去司珏說她命不值錢,至少在世人眼中她用這條命換了個天下太平。所以便硬巴巴地反擊回去:「虛渺元尊是為黎民死的,聖尊說她的命不值錢,那我問聖尊,鎮魂殿動盪之時你在哪裡?可曾窺探危機,下山匡救。」
司珏勾勾嘴角,輕笑一聲:「逞能之輩,卻以身殉道換了個元尊之位,命不值錢,名號倒是值些香火。鎮魂殿封印被破,豈須我出手,無非就是再次結印封鎖,一人不成,以仙門信號為令召集眾人並非難事,她倒一門心思趕著去死。」
禹清池:……
他輕飄飄地說:「可惜天下大抵只有我想不通,怎會有人死的那般淡然,連強撐多時都不肯,竟還連累了自己的師傅和師兄……真是愚蠢至極。」
禹清池似被一盆涼水澆滅了火氣,她聽過太多人誇讚虛渺元尊如何無私高尚,可聽到那些話時她卻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而司珏雖說話難聽,卻叫她受用。
這天下原來也有人想不通她為何會以身殉道,原來也有人不被欺世盜名之輩渲染的高尚情節蒙蔽誆騙,原來也有人是質疑過鎮魂殿之舉的……
禹清池扯出一個苦笑,淡淡道:「聖尊說的是,這世間便是太缺少無私奉獻之人,故而經久出了一個,才會被人奉為楷模。可惜,只有沈硯白轉述,無人知曉虛渺元尊當時的心境如何,是否如他所說那般正義凜然,無懼生死。恐怕就算那時虛渺元尊怕到極致或是…恨到了極致,也沒人清楚。」
司珏瞧著禹清池,若有所思地微眯了眼睛,在鎮魂殿駐足片刻後,他張口:「你隨我去八卦嶺尋人改陣,將法器取出。」
禹清池驚詫,不明白司珏怎麼會突然改了主意,正要詢問,司珏本人倒是做出了解釋:「所謂的世間楷模遺留下來的法器,在旁人眼中確有超越本身的價值,至少換你一條命是足夠了。」
「那我們說好了,你得了羅盤後,就不能總再想著要我的命了!」任何時候禹清池都不會忘記主要目的——保命。
司珏「嗯」了一聲算是應下,而後又喚出瀲光鏡,與禹清池踏了進去。
等到出去之時,禹清池卻總覺得有什麼不妥,打量了司珏幾眼才發現問題所在:「聖…聖尊,您要不換個身份吧,您一出場哪像是求人幫忙,簡直就像是命令人去給您辦事。您這麼個大人物出面,竟是為了仙逝的虛渺元尊的一個上品法器,這說出去不折損您的威嚴嗎?」
其實禹清池知道司珏出面拿到法器的效率會更高,只是司珏親口要八卦嶺改陣,此事一定會宣揚出去,她不想將此事鬧的人盡皆知,畢竟有沈硯白虎視眈眈。沈硯白心思縝密,若聽說司珏為了一件區區上品法器親臨八卦嶺要他們改陣,定會懷疑她是否對司珏說了什麼話,也由此會懷疑她的身份。
讓司珏化去身份,就算沈硯白得知八卦嶺幫她改陣,助她帶走羅盤,也只會質疑她是從何得知羅盤的去向,至少不會顯得司珏對她的羅盤太過上心,也就不會引起沈硯白過深的猜忌。
司珏覺得禹清池的話有理,這便斂去容貌,化為普通人的模樣。
「聖尊,還有您的這身衣服。」禹清池提醒道,「常人哪穿得起這樣的衣裳,您換個便服可好。」
司珏不耐道:「本座自做聖尊以來便不知道什麼是便服,鍾寄靈,你是在教本座做事?」
「沒有沒有,只是建議罷了。可話說回來,只看衣服便知您是聖尊本人,這隱不隱藏身份有區別嗎?」話說到後面,禹清池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不然您換個顏色也成,緞白色太招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