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奴婢見到皇后從床榻起身,不許我們接近,更不許我們上前攙扶,一個人從床榻上起身,他孤身站在景宮裡,令我們退在門外,其餘的奴婢真的不知道。」
謝臨硯眸子爍閃,床榻上那人慘白的面容,「還有呢?他為什麼突然這樣了?太醫來了嗎?那群人不是跟朕說醒了嗎?現在為什麼是這副模樣?」
「太醫來過了,說……皇后自殺了。」
「朕今夜若是不來,你們就怕是要將此事壓下來了?好大的膽子!」
謝臨硯嗤笑一聲,臉色陰沉,冷冷地掃了一眼底下跪著的太醫。
「陛下,陛下饒命,饒命啊,陛下,微臣不敢隱瞞。」
太醫嚇得滿頭大汗,跪在地上,不得多想今晨見到的場面,含糊囫圇,說道。
「是皇后,皇后他打碎了銅鏡,用銅鏡割腕自殺了,還好微臣來的及時,陛下不必擔心,現在皇后已經沒有大恙了。」
「已經沒事了?」謝臨硯面色波瀾不驚,可內心卻遲遲冷靜不下來,視線瞧著遠處,冷冷地從喉嚨中吐出幾個字來,「那現在躺在那裡的人是怎麼回事?」
若無沈晗昱的授意,底下的人又何來的膽子隱瞞?
謝臨硯厭惡沈晗昱沉悶的性子,將所有事情藏在心裡,恨他的無情,無論何時,從未流露對他的感情,表現出一點溫情,謝臨硯便反覆地在心中回味。
自殺?
沈晗昱當真是對他厭惡透頂,不願再見他一面,連這樣的事情也能做到?
謝臨硯整個人猶如浸泡在冰涼的河水中,指尖發涼,渾身僵硬,一股冷意侵襲了全身各處,陰冷的感覺傳入四肢百骸,連骨頭都是涼的。
太醫匆匆地趕上前,榻上那人臉色淒白,他曾經遠遠見過小侯爺一面,榻上這個面容確實極為相似,與已故的小侯爺的容貌有八九分相像,就連這個沉穩性子,遇事不慌張,也不遑讓小侯爺,滿手鮮血,面色平靜,眉頭也是一皺沒皺。
未再多想,他上前去探脈,大吃一驚,白日裡平穩的脈象如今又變得極為微弱,按理說,今日下午,就應該醒來的?可如今完全這脈象……完全沒有道理,他眉頭皺起,搖了搖頭。
「如何?」
胡恩十五歲便入了這太醫院,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脈象。
只有一種可能那邊是,這人顯然是心中存了死志,根本沒打算活著,因此藥物對他也是無用,無濟於事,救不活一個根本不想活的人,所以,他的脈象才會越來越弱,到現在氣息和脈搏已經是近乎沒有。
這個中宮之主,用碎片割腕自殺後就沒想要活下去,隱瞞陛下,也不是為了擔心他們受罰,只是為了拖延時間,依照這個形勢,怕是熬不過明晨相見。
他不敢隱瞞,拖延,只得如實稟告,說道,「陛下,若是皇后撐過今夜,那便無性命之憂了,若是撐不過今晚,那便……請陛下節哀。」
「你什麼意思?」謝臨硯冷漠地看著眼前男子,眼神帶著審視和濃濃躲避不開的戾氣。
「什麼叫做若是皇后今晚醒不來,以後就醒不來了。」
「陛下,皇后,他心中存了死志,求生意志不強,他若是一心求死,藥石不進,那時候,無論醫術如何精湛,怎樣都是救不回來的。」
「這碗藥沈晗昱若是服下,且今晚能醒來,就是別無大礙?」
「若是醒來,就是並無大礙。」
謝臨硯聲音壓得極低,不確信,聲音似乎融在空氣中,像是質問,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語。
他後悔,若是沒有失控逼他,沒有故意說出那些過分的話,一切會不會就不會發生?
他…………要自殺?
是他親手摺磨的沈晗昱,三言兩語便將人逼入這樣的地步,若不是他那日瘋迷吃醋,要不是沈晗昱一心維護宋懷恩,從不解釋二人的關係,他又何故說出那些個話來?
謝臨硯僵硬地伸手餵著榻上的男子,嘴裡喃喃重複。
為什麼餵不進去?為什麼不喝藥?不喝藥就不會好。
床榻上的男子一臉憔悴,皮膚白得毫無血色,謝臨硯一點點小心翼翼地剝開他的袖口,入目手腕處綁著布條,解開布條,入目便發現殘酷的一面,藏在衣袖裡面的手腕處有兩三條用碎片留下的血紅色疤痕,又長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