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季林越告訴她的。
正在上樓找人的路上,葉紹瑤一懵:「她什麼時候說的?」
平時,容翡的話最多,大到替領導規劃華夏冰雪運動的宏圖偉業,小到對街邊天價小吃的牢騷,揪住一個主題核心,她就可以趁機發散思維。
難道自己還聽岔了什麼。
季林越打斷她的遐思,細心點開朋友圈,拇指上滑,是容翡在兩小時前發的三條九宮格。
模糊的街景從暗到明,最後的文案寫著:
[該去看看別的風景了。七月見,朋友們。]
機票上的到達地印著墨爾本,鏡頭誤入了和她並不搭配的男士手錶。
張晨旭也跟著去了。
「七月,這是打算放掉世錦賽?」葉紹瑤眉心一跳。
奧運賽季的四大洲和世錦賽總是最冷清的。
義大利花滑協會的推特帳號忙碌好幾天,公示誰退出了比賽,誰又遞補進入比賽,消息不斷更新。
葉紹瑤在晃眼中看到容翡和張晨旭的名字。
[奧運銀牌得主容/張退賽,華夏十八歲年輕組合獲得正式參賽資格。]
……
出征世錦賽前,葉紹瑤和季林越回了一趟家。
二月里忙,他們很少能在最重要的時間趕到最重要的人身邊。
今年的年夜飯是在奧運村里吃的,毫無特色的營養餐和泡菜,連一枚豬肉白菜餡的餃子也沒有。
一路都是人頭攢動。
現在的東北正當旅遊旺季,從首都轉機回岸北,他們在換乘高鐵的路上堵了半個小時。
葉紹瑤被擠得差點找不著北。
「春節都過一個多星期,怎麼岸北的人|流量還這麼大?」她難得在這個季節出一身汗。
冬天的北江省是國內最火爆的旅遊地,H省作為陸路必經的小兄弟,少不了分到一杯羹。
為此,各省市政府積極打造旅遊城市的形象,讓東北第三產業發展不少。
季林越說:「大概是因為元宵節還沒到。」
他們剛好趕上春運最後一波人潮,機票比以前貴上一倍,連打車的價錢也不按表走了。
「這路怎麼越走越熟悉。」葉紹瑤抵著車窗默念。
已經好多年沒在岸北久住,但她的心裡自有一幅城市地圖。
旁邊是工人文化宮的舊址,現在已經改頭換面,掛上「少年宮」的金漆大字。
再往前走,是星未來俱樂部最初的棲息地。
冰場早不在了,沒想商場也被轉過二三手,如今的冠名商她沒聽說過,「新世紀商城」的名字只是在外立面的白牆上留下些許痕跡。
轉彎,計程車沿著36路公車的路線行駛,一路都是回憶。
「不對吧,」葉紹瑤終於發現問題,「咱倆不是搬家了嗎?」
如果沒記錯,野湖那片在去年就拆了。
政府分分給他們的安置房在城市另一個方位。
衣兜里空空如也,她後知後覺,自己沒有家門鑰匙,甚至不知道家住哪裡。
「咱們家在哪?」不敢露怯,她只悄悄問。
得到的是季林越真誠的搖頭:「我也剛問,還沒得到回覆。」
司機坐在前排,聽小年輕們你一句我一句,索性把車停靠路邊,讓他們慢慢回憶。
「嘿,你倆真有趣,我頭回見著忘記自家在哪的人。」
話是這麼說,但司機師傅是個岸北通,葉紹瑤一說拆遷戶,他就重新發動汽車,將人拉到城西去。
葉紹瑤有些不放心:「就到了?」
「就在這片,」司機點了煙,又被吸進的雪粒嗆住,「哎,給你倆抹個零,剩下的錢好好回報爹娘。」
女孩壓著嘴角。
在別人眼裡,她和季林越似乎成了遠走高飛的不孝子。
街上寂靜,沒什麼行人。
這會兒正是大中午,度假的度假,休息的休息,只有小雪還兢兢業業地下著,陣風時不時來挑釁。
安置區的街道橫平豎直,小區內也四通八達,葉紹瑤回過味來,媽媽在給她拍過單元樓下的花叢。
當時的天氣還不冷,鬱鬱蔥蔥都是新移植的草木,只有那小塊地像草皮的禿斑。
物業說,這是因為市園林局批下來的樹苗比申報的數據少,剛好到他們樓下就沒得種了。
不過正合邵女士的意思,她和物業打了招呼,借這一小塊綠化帶,說開春要種芍藥。
「就是這裡。」
花還沒種,「芍藥園」的小木牌已經掛上枝頭,冰天雪地里,一抹原木色很顯眼。
找到單元門,樓層和門牌號就不在話下。
邵女士喜歡三中對面那老師傅的對聯,每年換一幅,一幅貼一年,葉紹瑤做夢都知道他的筆跡。
她家樓下,就是季林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