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紹瑤簡直要炸毛。
她向來報喜不報憂,這小子嘴裡也沒個把門的,她爸媽一問,他就什麼都招了。
狠狠坐在旁邊,床墊陷了一個窩。
好像燈光才照在她身上,葉先生和邵女士從沉浸中回神,季林越也受了些驚嚇。
「我要舉報,季林越做飯幾年都沒長進,把我都養瘦了。」
「還有,他當年的肩傷很嚴重,但他給我封口費,讓我別在溫姨和季叔叔面前提。」
「你這孩子,」邵女士打斷她,說她沒大沒小,「瞪著眼睛看誰呢。」
在父母看不見的地方,兩隻手握在一起較勁。
當然是誰泄密看誰。
……
脾氣來得快去得快,到底不是什麼大事。
一覺過去,葉紹瑤已經把告密這茬忘了乾淨。
下樓找季林越,也只和溫女士商量了考斯滕的修改意見。
還有另一套節目的準備工作。
「你們下賽季的韻律舞是什麼風格?」
葉紹瑤想了想:「音樂還沒定,不過曲風規定是爵士和藍調。」
她來找季林越,就是為了分析下賽季的規定圖案。
季林越剛晨跑完,簡單沖了個澡,靠在床頭冥想,表情說不出凝重。
估計還在為惱人的文獻綜述發愁。
葉紹瑤把自己端得像個救世主,拉他走出學術的泥潭。
然後一起陷入另一片沼澤。
「季林越,午夜藍調該怎麼滑來著?」
她在地板上模仿了兩個步法,後知後覺肌肉記憶已經把她固定在上賽季的芬蘭快步。
季林越沉思片刻,老實地打開手機,翻找存在相冊里的圖案。
指腹划過屏幕,一下又一下。
分明是再普通不過的舉動,葉紹瑤卻像看了場默劇,然後笑出聲:「你當初可把這套背得最熟。」
季林越順從地點頭,放棄任何語言抵抗:「現在也忘得最乾淨。」
當年一周能順下來十幾套圖案,馮教練都捨得誇他們天才。
現在滑一套丟一套,連大致圖形都忘得一乾二淨。
互相嘲笑中,葉紹瑤把這集命名為——
兩個天才的隕落。
第192章 「咱們這賽季的設定是宿敵。」
韻律舞的節目還沒編出來,但葉紹瑤和季林越也沒空閒。
和穆百川開了個視頻會,對畢業論文的選題進行細化,最終定下標題。
「不改方向嗎?」穆百川問。
年輕人們搖頭。
「一個研究半月板損傷後的功能恢復,一個研究肩關節脫位的恢復性體能訓練,」他摸了摸下巴,「你們商量好的?」
當然不是。
葉紹瑤也是在會議中,才知道季林越藏著掖著好幾天的選題。
掛斷電話,她向床尾的人扔過去一隻抱枕。
「這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
「怕你想起不愉快的經歷。」
揚在半空的手一頓。
膝傷最嚴重的那年,她在術後幾個月仍然行走困難,拄著拐走在校園裡,接受老師同學前所未有的目光。
在家裡,葉先生提前休了次年的年假陪護,邵女士也換掉一個月的晚修課。
那是她記事起,最離不開父母的時候。
她享受一家三口朝夕相處的日子。
但無所事事的某天,她驚覺自己找不到冰鞋,不被允許去新世紀商場的三樓,所有和花滑有關的事物都被隔絕在保護罩之外。
為此,她和媽媽大吵過許多架,也在口不擇言時說了些氣話。
葉紹瑤看著季林越,半晌才笑了笑:「好像的確不太愉快。」
但她雲淡風輕,時間舔舐了傷痕,好像自己只是在回憶幼時在繪本里讀到的故事。
「你又是為什麼呢?」季林越問。
為什麼在沒有約束的方向中,也選擇和他有關的命題。
葉紹瑤靠在椅背上,膝蓋蜷在胸口,被早熟的草莓刺激了一激靈。
「溫姨被坑了,這絕對不是丹東草莓。」
她刻意岔開話題。
「瑤瑤。」
季林越有些無奈,他坦誠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也渴望聽到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