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祐笑起來,握回劍,重新開始練習。
玄枵看他練第一輪,還頗有種當師父的欣慰感,等寧祐開始第二輪、第三輪……第無數次,他終於忍不住拋了個石子打掉了對方的劍。
玄枵本以為自己夠嚴格了,沒想到寧祐比他下手更狠,若不是他強行喊停,對方真能這麼練個一天一夜。
「練劍急不得。」玄枵撿起木劍,還給對方,「時間還長,今日就練到這裡。我又不是明天就不教你了。」
寧祐怔怔看向他:「但是,一次比一起練得更好的感覺,很好。」
這感覺太好了,以至於他完全沒有感覺累,只有興奮。
「是、是,小天才。」玄枵無奈,「我累了,咱們勞逸結合一下。」
「走吧,回去了。」他說,「你這麼練,明天指定起不來。得去藥浴泡一泡。」
寧祐點點頭,那點興奮還未消散完,他正準備跟上玄枵,卻忽然悶哼出聲,剎那間手腳如同灌鉛,不再是他自己的,他重重往下摔去。
所幸玄枵察覺不對後動作很快,攔腰接住了他。
寧祐有點茫然地軟在玄枵懷裡,兩隻手軟趴趴掛住對方脖頸,勉強沒讓木劍脫手,他抬頭:「……我走不了。」
玄枵嘆氣,把他往上掂了掂:「你練這麼狠,一聲不吭的,我還在想是不是靈力幻化的身體不會累。」
「誰知道你這是沒有常識加興奮過度。」
寧祐沒說話,心虛地在他身上當人形掛件,一晃一晃的,腰間環佩發出輕響。
他沒多久就沉沉睡著了。
玄枵一邊走,一邊想著怎麼數落他,正準備開口,就聽見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才發現木劍落到了地上。
寧祐立刻醒了,睡眼朦朧地看他,含混不清道:「……劍。」
玄枵哭笑不得,抱著人把劍撿起來,塞回寧祐手裡,寧祐安心了,又咕噥著閉上了眼睛。
這話訓不了一點,他的心發軟發酸,早已經倒戈。
他把寧祐帶到後山溫泉處,正要給人衣服一脫、塞進溫泉里泡泡,就被半睡半醒的寧祐抓住了手,對方講話都大舌頭了,還固執呢:「我、窩自己來。」
玄枵好笑,看著他自己軟趴趴的、像個小章魚,坐在溫泉邊,縮進溫泉里,才慢慢解開衣服,往溫泉邊一扔。
……
等寧祐再次醒來,發現自己正泡在散發著藥味的一小方溫泉里,木劍被眼熟的黑色綢帶綁在手上,堪堪還被握著。
一小團黑色陰影正小心翼翼圍繞著他,防止他睡進水裡去。此時見他醒來,便歡欣鼓舞地在水裡跳躍,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對,玄枵之前說……這是他?
寧祐覺得古怪,他雖未曾入道,到底在寧家耳濡目染,從未聽聞誰的心魔有這樣的實體,更未曾見過濯爾清和玄枵這樣幾乎算是和平共處的。
要麼修者被心魔吞噬,成為邪修,失去自己的意識;要麼修者克服心魔,再上一層樓。哪有這樣的?
那黑色不知什麼時候纏繞上他的指尖,有種奇妙的癢意,寧祐:「等等!」
但對方和主人一樣我行我素。
寧祐渾身酸痛,動不了一點,一著急直接變回了小狗,整個白糰子和木劍一起落入水中。
去月室搜刮丹藥回來的玄枵,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
白糰子小狗在水裡撲騰,他的分身陰影正在試圖救援,反而讓溫泉里一片混亂,小狗差點被水波打翻。
他伸出手把小狗拎了起來,被完全打濕的小狗正耷拉著耳朵尾巴不停往下「啪嗒啪嗒」掉落水滴。
而那一圈陰影還在鍥而不捨地來貼貼小狗,被玄枵一腳踩住,悽厲地掙紮起來。
「滾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玄枵鬆開腳,厭惡地開口,黑影畏懼地、委屈地退散。
小狗抖了抖耳朵和尾巴,毛毛像是小旋風,甩了玄枵一臉水。
寧祐可算緩過勁,看那些黑影還藏在四周,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忍不住道:「它們沒做什麼,我自己掉下去的。而且它們不是你的一部分嗎?怎麼……」
「只是我和濯爾清的伴生物罷了。」玄枵說,語帶嫌棄,「神智未開的愚鈍骯髒之物。」
「濯爾清?」寧祐意外。
玄枵一邊用靈力把小狗烘乾,一邊說:「對啊。想不到高高在上、出塵無垢的仙首,竟然有這樣的伴生物吧。」
「不……」小狗被暖融融的靈力烘得很舒服,悠閒地眯著眼睛,甩著尾巴,艱難地回到正題,「人為什麼會有伴生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