籬笆門半掩著,盧月照和裴祜沒有徑直闖入。
「有人在嗎?」裴祜開口喊道。
「惠萍大娘在嗎?」盧月照也跟著喊道。
兩人停下,聽著裡面有無動靜。
一時寂靜,裴祜和盧月照皺緊了眉頭。
「有人在家嗎?」裴祜再次提高了音量。
「誰啊?」
忽然,一個女聲從裡面傳來。
一個頭髮半白的婦人端著尿罐子從西陪房出來,又將門緊緊關住,她沒有向著門口走去,而是站在原地上下打量著對面的兩個人,眼神中帶著猶豫和試探。
「是惠萍大娘嗎?」盧月照問道,她走上前,想要近些和婦人搭話。
「別進來!」婦人喊道,「你倆就站在門口,你們是誰,找趙惠萍做什麼?」
「我們是趙家的兒媳周媛的娘家人,來這裡找惠萍大娘打聽趙家人的去處,他們搬了家,實在是沒有他們的消息,這才冒昧找到這兒來。」盧月照停下腳步。
聽了盧月照的話,婦人走近了幾步,盯著盧月照的臉看,她猶豫著開了口,「你是……叫梨兒的?」
「是,我就是梨兒,姓盧名月照,梨兒是我的小字,他是我的夫君,喚作清明。」
「你是……惠萍大娘,對嗎?」盧月照繼續問道。
婦人點了點頭,俯身將手中的尿罐子放在西屋牆根,走上前,指著院中的兩把矮凳,「你們進來吧,坐著歇會兒,能找到這兒,屬實是不容易。」
她嘆了口氣。
盧月照和裴祜進了院中,來到了趙惠萍的身邊,也看清了她的樣子。
灰白的髮絲摻雜在黑色的發間,她的臉上溝壑縱橫,眼角嘴角布滿皺紋,一雙手更是粗糙無比,手背上疤痕應是冬日淘涼水,起凍瘡留下的。
她的眼神溫和,正看著盧月照,身前的圍裙上零星著幾點黃褐色污垢,圍裙下的衣衫被洗得有些泛白,卻乾乾淨淨。
「少夫人說得沒錯,果然是和畫上的人一樣。」趙惠萍看著盧月照和裴祜喃喃道。
「惠萍大娘,媛媛他們去哪兒了你知曉嗎?趙家發生了什麼,為何突然搬家呢?」
盧月照實在心急,若是這唯一的線索再斷了,她真的不知道要到哪裡去尋周媛了。
聞言,趙惠萍低下了頭,而後又搖頭,「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這……」
盧月照神情焦急,上前半步,拉住了趙惠萍的手,「大娘,找不到媛媛我實在是心急如焚,這……有什麼不能說的,你說便是,趙家,是出事了對嗎?」
趙惠萍餘光瞥向正屋和東陪房,神情猶豫,但還是點了頭,「趙家是出事了,出了大事。」
裴祜走上前,來到盧月照身旁。
「趙家的家業……沒了。」趙惠萍眼中閃著淚花。
「什麼?」盧月照驚詫道,「趙家……家業沒了,是什麼意思?那,媛媛呢?」
趙惠萍看著盧月照焦急的神色,嘴巴張了張,話到了嘴邊,卻還是咽了下去。
回應盧月照的,只有她的搖頭嘆息。
「惠萍大娘,媛媛……」
「惠萍,我回來了。」
忽然,一道女聲從盧月照和裴祜身後傳來,打斷了盧月照的追問。
裴祜和盧月照一同轉身,順著聲音來的方向看去。
微薄的光線透過層層烏雲,投射到河水之岸,一個戴著褐色包頭巾的中年婦人,端著一個大木盆,向著屋舍走來。
河邊泥濘濕滑,婦人走得不甚平穩,打了個趔趄。趙惠萍看到後,趕忙小跑上前去接,婦人將木盆收到自己身前,沒有讓趙惠萍幫忙。
這時,婦人注意到了遠處門口站著的兩人,她頓時停在了原地,愣愣地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