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一聲,兩個乾王首席親衛重重跪在地上。
「屬下該死,請王爺責罰!」
「回去後,包括你二人在內的所有護衛去領三十軍棍。」
「謝王爺!」話音剛落,是重重的叩頭聲。
於元忠和陳宇起身,立在裴祜身側。
「說罷,為何?」裴祜氣勢逼人,目光灼灼。
盧月照輕輕吐了半口氣,斂目回話道:「民女不慎失足落水,慌亂之下這才冒犯王爺。」
方才,她在猶豫要不要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包括她與李康泰的恩怨一併告訴裴祜,可細想之下,還是算了,李康泰此人背後的勢力錯綜複雜,只他一個親伯父便是朝廷正三品大員,更遑論李康泰還有其他族親在朝為官,政治脈絡頗為複雜,這也是張莊敬至今還未將李康泰繩之以法的緣故。
萬一......萬一李康泰等人背後的最大靠山是她眼前的攝政王呢,那她豈不是剛從虎口逃脫便眼巴巴地來自投羅網?
「失足落水?」裴祜問道。
「是。」
「在岸邊落水,怎會跑到湖心的畫舫里?」裴祜嗓音驟冷。
「不,不是岸邊,是......小船,民女早就聽聞京城澄湖蓮花盛開,蓮藕鮮嫩,想采些藕回去煲湯。」
「蓮藕呢?」
「船翻了,蓮藕在湖面上飄著。」
「何人駕船?」
「一白鬍子老者,十文錢便可乘船往返採蓮采藕。」
裴祜右手微抬,於元忠即刻離開此處來到船艙外,拿出懷裡的千里鏡眺望畫舫來處。
很快,於元忠返回,說道:「回稟殿下,遠處確實有一烏篷小船,正順著湖中荷花的方向緩緩行著,上面有一老人,鬍子發白,渾身濕透,周圍有不少蓮藕。」
「為何你在此處,不在那烏篷船上?」裴祜繼續質詢。
「事發突然,小船倒扣在湖中,我水性不佳,當時畫舫剛好經過不久,我便咬著牙跟上前,想要,上畫舫求救,沒想到不慎......像是碰到了什麼機關,這才誤闖此處驚擾王爺,望王爺明鑑,民女絕非有意冒犯。」
盧月照這話說得行雲流水,因為她藏入湖中之時,確實看到那湖中采藕的烏篷船翻了,這才靈機一動,為自己編了個緣由。
「爬上畫舫時,竟沒有人注意到你……」這話裴祜是看著於元忠和陳宇說的。
於元忠和陳宇低下頭,滿臉慚愧。
盧月照依舊微微垂首,餘光可見裴祜的目光再次落在自己身上,周遭無比安靜,她的心跳得厲害。
良久後,久到她屏息到要窒息時,終於等到了裴祜的開口。
「罷了。」
「陳宇,叫畫舫侍女帶她下去換身衣裳。」裴祜拂手,此間除他之外剩餘人均退下各司其職。
陳宇看著一侍女領著盧月照進了一間屋子。
「盧娘子怎會在此?」陳宇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是因為她不會武功,所以我們沒有感受到她的氣息?」於元忠回答道。
「應該是。」陳宇皺著眉點了點頭。
不行,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發生第二次,否則,不用等殿下懲罰,他們兩個先帶著一眾乾王府親衛以死謝罪。
陳宇和於元忠交換了一下眼神,同時點頭。
很快,盧月照換好衣衫後,又被陳宇帶回了方才之地,當然,是走的正門,這次,她才有心思打量著所經之處。
船艙門被陳宇從外輕輕闔上,原本的管弦絲竹聲頓時被隔絕,一絲聲響也未透進。
方才她無意闖入的地方是主廳,寬敞通透,正處放置著一方坐塌,兩側各擺著三把黃花梨木圈椅,每把椅子旁都有桌案相隔,為會客之所。
雲母屏風隔斷後是書房,紫檀木平頭案側放置博山爐,白瓷瓶內插著幾隻錯落有致的鮮嫩菡萏,清香悠悠,案桌正中,是一幅未完成的山水畫卷,文房四寶一應俱全。其後是一同為紫檀的圈椅,裴祜方才就是端坐在上面。
再往裡,視線被一紗帳阻隔,不知是什麼構造了。
男子修長的手指掀起紗帳,盧月照迅速收回視線,端立於原地。
裴祜端著一盞茶,重新坐迴圈椅,看向眼前女子。
畫舫之中的侍女所穿衣物均是艷色,且大多數顯身材,盧月照好不容易才在裡面選出一件沒有那麼打眼的換上。
荷花白色寬袖短衫下是一襲緋色羅裙,盈盈細腰被一根玉色系帶束著,打了個同心結。高高髮髻被重新用一銀硃色髮帶綰好,脖頸修長,肌膚吹彈可破。
許是因為盧月照新寡的緣故,每次裴祜見到她,她要麼是著淺色,要麼是素色,他從未見過她現今這般明艷的模樣。
這身打扮再簡單不過,可裴祜覺著,為她的花容月貌平添了三分嬌媚。
裴祜收回視線,細細品著手中的清茶。
「正好,本王這兒缺一個侍女,你來吧。」
盧月照有些驚詫地看向裴祜。
「怎麼,不願意?」
「民女不敢,能......為王爺充當一次侍女,民女榮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