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旻滴水不漏:「你想這麼理解的話,也可以。」
有魚撇開眼,有些鬱悶地嘖聲道:「有時候真想一槍崩了你。」
秋旻無聲微笑。
後來,四周景致開始變化,從城市遺址慢慢變為小鎮,再到山村,最後是沒有人跡的山坳。
其實那些傢伙已經離他們很遠了,有魚只能勉強捕捉到獸蹄胡亂踏地的動靜。
他們跟著新灑的紅紙趕路,在崎嶇山道上奔跑,有魚被顛得有些難受,只好以手臂撐著對方肩背,試圖把自己支起來。
動作間,秋旻過電般抖了一下,睨來一眼,不自在地問:「你在摸什麼?」
有魚按著那截不怎麼對勁的脊椎骨,頓了頓,說:「哦,你的算盤珠子有些硌人。」
秋旻:「……」
神特麼算盤珠子!
又半個鐘頭後,紅紙漸少,像是自由探索類遊戲裡地圖模組加載不出來一般,濃霧突然席捲了前路。
有魚不得不又趴回去,極力無視硌人的算珠,在霧裡眯著眼費勁看路。
單腳烏鴉從他們頭頂飛過,他聽見碎石滾落的動靜——不到半米之外,赫然是一道斷崖。
深不見底,山壁上沒有人工開鑿的痕跡,各類奇石外凸,半腰和底下團著一叢叢的綠,鮮亮得過分,沒有一絲雜色,像是山垣外露的胃。
有魚一驚,跳又跳不下來,怕秋旻速度過快大抵剎不住,胳膊死死繞過對方脖頸往後勒,沖他耳朵吼道:「沒路了!」
「死了就醒了,又不是真死,你在害怕什麼。」秋旻無視他的掙扎,一腳踩上去。
有魚罵了句髒話,不由屏息閉上了眼睛,腎上腺素狂飆的同時,卻沒有感受到失重感。
他等了一會,心裡打鼓,又在那人的輕笑里很沒面子地睜開眼。
對方還悠然地說:「你看,是能走的,障眼法而已。」
沒有踩空,也沒有粉身碎骨。
地圖板塊加載,霧氣逐步散開——他們在半空行走,腳下像是一面橫亘在山崖間的高度透鏡,巨大,廣闊,望不到邊。
漣漪狀的紋路在每個落腳點漸次散開,流光溢彩,比之生花。
有魚抿抿嘴,抽出心思去解掙扎時纏在秋旻領扣間的流蘇,指節蹭過對方喉結,才發現上面橫著一道刀口,還挺新,痂都是軟的:「穗穗臉上的傷都好了,你的怎麼沒好?」
「我體質差不行嗎?」秋旻沒好氣地說。
有魚不知道,自己與方恕生對峙時,秋旻一時不察,唐橫劃開筋肉,差點削斷他的頸骨。
四面寂靜,偶有鳥鳴。
有魚觀察著周圍:「一個人背著屍體走這麼久,來回不怕詐屍,不怕遇禍,還不怕迷路……不對,為什麼是一個人?」
*
成衣鋪內。
苟著的方恕生在翻記事簿,看著看著有些奇怪:「一般來說,非親眷子侄送屍入棺,為避免些不好的事情,該是兩人及以上結伴而行。可為什麼……這些記錄里大多只簽有一個名字?」
穗穗又殺了一波外鄉人,邊擦刀邊從門口跨進來,便答:「原先是多人,後來出了事,就變了。」
方恕生仰起腦袋,好奇道:「什麼事,詐屍?」
穗穗盤腿在他身邊坐下,搖頭道:「你結合一下那口神出鬼沒的水晶棺材。為求財,世人往往有骨頭便送骨頭,沒骨頭便送屍體,可欲望無窮無盡,沒了屍體會怎麼辦?」
方恕生倒吸一口涼氣:「沒了屍體便製造屍體,他們會殺人?」
「剛開始沒那麼喪心病狂。」穗穗回憶說,「歷史上有過記載,為了在不傷及性命的情況下儘可能取得財物,他們會以稻草和牲畜肉塊充當腦袋和軀幹,再集齊人的四肢,那往往是不同的人拼湊而成的。」
「砍肢體求財分贓?」方恕生直犯雞皮疙瘩,「這野史被禁過吧,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噓,你就當內部資料,別說是我說的。」穗穗說,「後來投機取巧騙不過,但是架不住棺材的確喜歡肢體。」
方恕生心念電轉,結合記事簿的時間跨度和起止時代猜測——
「所以這個柴桑,剛開始或許也是斷肢,後來砍無可砍,肯定出現了許多人為的意外。」
「比如,一起送屍體的人因故喪命或失蹤,某段時間內新生兒及幼童大批死亡,來勢洶洶又找不到源頭的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