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安想到從家中得來的消息,快步迎上前。
他剛上前,陸慎如就問了過去。
「夫人這兩日在家如何?」他邊大步往高大的宮門樓下走去,邊理了理被風帶起的廣袖,「夫人沒因思緒過重,忘了吃飯吧?」
那日看書都能走一晚上神,這兩日還不知道如何了?
陸慎如問去,見崇安眨巴著眼睛小聲道。
「夫人沒在家。」
男人挑眉,腳下沒停,闊步越發加快,是去向離宮回家的方向。
「去澄清坊了?」
他料想她應該沒去歸林樓,可能去了她父親書房裡翻些舊事。
可他問去,卻聽見崇安聲音更低。
「侯爺,夫人離京了。」
男人腳步一頓。崇安匆忙將信從懷中取了來。
「夫人給您留了信。」
他拿過那封信,是她娟秀的字體。
他沒立時打開,只問,「昨日的信?今日才送來?」
崇安連忙解釋,照了夫人原話,「……是夫人怕耽誤了您的大事,還說等您回府不遲。」
她怕耽誤他大事,等他回府不遲……
男人濃郁的眸色凝在寒風裡,風將他緋紅朝服的大袖再次吹起,呼呼抽動間,陸慎如打開了那封信——
侯爺容稟。
……舊友難棄,侯爺前後相幫,杜泠靜感激不盡。眼下事態更變,不敢再以我等自身之事煩擾侯爺。
今自去找尋,若順利得回,待回京於侯爺面前細稟,若陷於途中無法再回,澄清坊杜府中西兩路地契皆在侯府,望侯爺哂納。
一眼看過,男人竟莫名笑了起來。
第34章
……侯爺前後相幫杜泠靜感激不盡。
……不敢再以我等自身之事煩擾侯爺。
……若險於途中無法再回, 澄清坊杜府中西兩路地契皆在侯府,望侯爺哂納。
一眼看過去,陸慎如莫名笑了起來。
原來, 他只是個幫過她的外人。
哪怕已與她拜了天地,與她同床共枕, 與她床笫間肌膚相親, 也只是個外人。
一個需要時刻分清關係的外人。
宮門上俯下來的冷冽之風,未遇半滴水珠,便將人腳下吹出冰封之意來。
難怪她不叫他夫君,甚至不欲讓澄清坊杜家僕從改口喚他姑爺。
男人沉默。
崇安見侯爺雖笑得似是溫和, 卻有一種說不清楚苦意,細細泛在他眼角眉宇間。
崇安不敢說話, 直到聽見侯爺從前因受傷而發啞的嗓音,低啞出聲。
「可有侍衛近身相隨?」
侯爺問來,崇安未及回答,便見侯爺似是想到了什麼。
「夫人是不是, 連侯府的侍衛也沒帶?」
崇安為難到話快說不出口了。
「是, 夫人把侯爺派去的四個侍衛, 都留下了。」
話音落地,他聽見男人更笑一聲。
「好。」
崇安聽見這聲, 還以為侯爺要發了怒,不想侯爺說完, 只是緊閉起了雙眼。
崇安不知侯爺何意,風聲在宮牆內呼嘯, 他見侯爺閉目半晌,開口。
「我去同皇上告假。亦讓你兄長先不必回來了。」
話音未落,男人倏然睜開眼睛, 他沉沉的眸中光亮凜然。
「清點人馬,我親自去趟保定。」
*
保定與真定交界的山內。
杜泠靜一行一路南下「招兵買馬」,到了這一帶山間,魚龍混雜地聚了許多人。事情驚動官府也不得不派出更多的兵,漫山遍野都是尋找的人。
但失蹤的人始終未有現身,有人說還在潛藏,也有人橫死與山窩密林間,當然也少不了傳聞,說人其實已經被找到帶走了,但出於某種原因,被秘密藏了起來。
至於是被何人帶走,可能是邵氏、可能是官府錦衣衛,也可能是永定侯陸慎如。
不過杜泠靜卻覺人一定還藏在山裡,她讓蔣楓川帶路,親自去了一趟眾人先前藏身的舊地。
這處眼下曝露開來,早已被人翻過八百遍,若說之前,崇平還在其間發現了扈亭君留下的繩結,此時這處已經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