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剛才那說書人描述的……其實一直都是他?
但這些細節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燕紓難得心中有些不解,沒有注意到謝鏡泊此時如釋重負又夾雜著些許古怪的神情。
——這些細節應該是上次,那弟子來他殿內稟報時,無意間看到的。
謝鏡泊此時終於反應過來那弟子當時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有關傳聞的話都是什麼意思。
——原來是要用「這些」傳聞,把他與燕宿泱曾經的那些給遮蓋過去。
謝鏡泊額角青筋暴起,心中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他轉眼對上燕紓有些茫然的神情,卻又瞬息間艱難扯出一個笑意。
——算了……反正,沒釀成大錯就好。
旁邊剛經歷完大喜大悲的姜衍上前一步,忍不住低聲開口:「師兄,他們說的那些是你……」
燕紓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忽然一轉頭,將臉直接埋在了謝鏡泊脖頸間。
緊接著,便看著他耳尖肉眼可見地一點點紅了起來。
這反應幾乎就是默認。
姜衍神情一僵,想起說書先生最後說的那「輕吻、輕撫」,原本還抱有懷疑的心一點點碎了。
燕紓不知自家二師弟腦海中都在想些什麼。
——他只是猛然想起自己剛才昏沉間一系列慌亂的反應了。
掩蓋不住的失落,語無倫次的話語,還有莫名的自怨自艾……
燕紓整個人都燙了起來,恨不得直接找個地縫把自己埋進去。
他一時間抬腳想走,一時間又慌亂地不敢抬頭,恍惚間聽到謝鏡泊低聲開口:「外面風涼,師兄剛才身上出了汗,還是稍微緩一些再回去吧。」
燕紓瞬息鬆了一口氣,忙不迭點了點頭,任由謝鏡泊扶著他坐回椅間,無聲地舒了一口氣,抬手半遮著臉呆呆地發愣。
堂下那說書先生仍舊還在繼續。
「我猜啊,那心上人應是與謝宗主相識已久,怕是哪個名門後代,方才配得上謝宗主身份……」
雅間內一時間所有人都安靜無言,燕紓低著頭試圖緩和臉上的溫度,謝鏡泊神情慾言又止,姜衍一手緊攥著摺扇,一手死死拉住要衝出去與謝鏡泊干架的明夷,心情一時複雜。
坐在最遠點的邊敘愣了幾秒,忽然呆呆地「啊」了一聲。
「小師弟什麼時候有的心上人?」
周圍霎時一靜,邊敘不明所以地抬起頭,看著面前幾人有些複雜的目光同時落到了他身上。
邊敘:?
「可之前坊間不一直傳言,謝宗主與那魔族叛徒燕宿泱有所齷齪嗎?」
「能與這種入魔之人有所勾結,怕也是品行不端。」
堂下忽然有人冷笑著開口。
入魔之人往往失了本心,燒殺搶掠,無所不做,尤其是兩年前魔族犯亂,鼓動著妖族一道在人間為非作歹,所以凡人對妖魔一道向來深惡痛絕。
那說書先生搖了搖頭,慢悠悠押了一口茶:「非也,銷春盡上下都對燕宿泱痛恨至極,謝宗主的三位師兄,有兩位都自立宗門,如今位列四大宗,這幾年與銷春盡一般,一直除魔衛道。」
他抬起頭,語氣平緩:「而且老朽還聽過這樣一則傳言——」
「當日燕宿泱入魔,謝鏡泊持劍趕來,與他密談一夜,仿佛是想勸他改邪歸正。」
「但天將破曉,燕紓卻仍舊遲遲未來,謝鏡泊最終也只提劍拂袖離去,留下一句話。」
「他日再見,便是生死之敵。」
堂下不知何時安靜下來,只聽那說書人抬起眼,幽幽落下最後一句話。
「如今燕紓生死不知,兩人若真有關聯——也只會是某日兵戎相見,謝宗主親自用那微塵里,將燕宿泱斬於劍下。」
四周一片寂靜,姜衍蹙眉望向燕紓,明夷則有些不忿轉頭望向謝鏡泊。
而話題中心的兩人,卻神情各異。
謝鏡泊臉色微沉,一言不發坐在原地辨不出情緒,燕紓只垂著眼,半晌忽然露出一抹笑意,悠悠伸了個懶腰。
「真是一出好話本啊。」
他懶洋洋坐直身子,笑著沖謝鏡泊伸出手:「帶我回家吧,九淵。」
雅間內一片寂靜,謝鏡泊垂眼望著伸到他面前的那隻素白手指,良久終於抬手,將那柔若無骨的手指一點點攥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