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嫣苦笑一聲,眼淚比話語更先一步奪眶而出。
她靜靜落淚的模樣里藏著顯而易見的委屈。
薛賾禮是見不得蘇妙嫣受委屈的,也不能接受心愛之人因別人的暗害失去做母親的資格。
安撫著蘇妙嫣入睡後,他沉著臉趕回了薛國公府。
自薛國公死去,薛賾禮一人撐起了長房的門楣,他便習慣了喜怒不形於色。
今日,他卻怒意發露,步伐匆匆地趕去了薛老太太的院落。
薛老太太笑著迎接自己的乖孫,可等來的卻是乖孫盛怒之下要趕走史依蘭的噩耗。
她氣得渾身止不住地發顫,道:「蘭姐兒是我寫了家信去史家接來的,如今她什麼錯都沒犯,怎可將她隨意趕走,傳出去蘭姐兒還要不要做人了?」
薛賾禮咬著牙將史依蘭如何暗害蘇妙嫣,並在蘇妙嫣的茶水裡下絕嗣藥一事說了出來。
「祖母明鑑,我們薛國公府里容不下這等陰狠毒辣的女子,您待她好,她卻包藏禍心,說不準什麼時候還會釀出更大的錯處來,便是為了祖母您的安危,我也不許這樣狠毒的女人留在府里。」薛賾禮冷著臉半步不肯退讓。
薛老太太聽了薛賾禮的這一番,震愕得跌回了太師椅里。
蘭姐兒給蘇妙嫣下了絕嗣藥?
且不說蘇妙嫣是不是罪臣之女,閨閣里的女子起了給別人下絕嗣藥的心思,傳出去定會名聲大毀。
更何況……更何況蘭姐兒還盼著嫁進薛國公府呢。
她也知曉這回薛賾禮是真的發了怒,哪怕她替蘭姐兒說好話,恐怕也改不了他的心意。
可蘭姐兒是她的侄孫女,也是她們金陵史家這一代最出色的嫡女,斷斷不能如此狼狽地被趕出薛國公府。
否則金陵史家的面子該往哪裡擱?
如此想著,薛老太太矍鑠的眸子一閃,道:「蘭姐兒是我自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孝順又知禮,斷斷不會做出如此惡毒之事來,想來這事裡頭藏著什麼誤會。」
薛賾禮早料到薛老太太會維護史依蘭,便將雙蝶和幾個小廝都帶了進來。
雙蝶跪在地上添油加醋地講述著,史依蘭是怎麼蠻橫地衝進了蘇妙嫣的屋子,怎麼趁著蘇妙嫣不在的時候給她茶水裡下藥。
還有小廝們作證,說親眼看見史依蘭去了葫蘆巷。
人證有了,薛賾禮還將蘇妙嫣喝剩的茶漬帶了過來:「祖母若不信,就請府醫過來驗一驗這茶漬里有沒有絕嗣藥。」
人證物證俱在,打的薛老太太啞口無言。
只她到底是浸淫內宅幾十年的狠角色,聽了雙蝶和小廝們的證詞,卻問道:「你們說,瞧見來人是蘭姐兒後很驚訝,意思是昨日該去葫蘆巷的另有其人?」
薛賾禮蹙起劍眉,答道:「我本是想讓蘇表妹去葫蘆巷陪一陪妙嫣。」
聽得「蘇莞絲」三個字後,薛老太太不由地鬆了一口氣,矍鑠的眸子裡露出幾分銳利的鋒芒來。
「蘭姐兒為人單純,有時容易中了旁人的計謀。絲姐兒住在薛國公府這麼多年,脾性瞧著有些古怪,我也摸不透。只是昨兒該是她去葫蘆巷的,卻突然換成了蘭姐兒,這事怎麼瞧怎麼怪異,不如讓絲姐兒和蘭姐兒一齊來我院裡對峙一番,你意下如何?」
薛老太太在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做好了給蘇莞絲潑髒水的準備。
只要能保住史依蘭和史家的名聲,犧牲一個蘇莞絲算什麼?
她本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出身低微,在薛國公府裏白吃白住了這麼多年,也該是她回報自己的時候了。
「冬兒,去請表姑娘們。」說這話時,薛賾禮的漆眸里掠過些惱意。
他當然也疑惑過蘇莞絲的去向,可蘇妙嫣一口咬定了是史依蘭給她下的藥,言辭之中儘是痛苦的恨意。
薛賾禮的當務之急也成了將史依蘭趕出薛國公府。
薛老太太護短又愛護史依蘭,想來是想將一切罪責安到蘇莞絲頭上去。
薛賾禮卻不會偏幫任何人。
史依蘭給妙嫣下了絕嗣藥,只是將她趕出薛國公府,已是看在兩家的親戚情分上了。
若蘇莞絲也與此事有關聯,並在其中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的話,他也會不留情面地將蘇莞絲趕出薛國公府。
有他在,誰都別想欺負了妙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