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點頭,咬著參片含糊不清地說道:「大夫,我信您。」
這位府醫是唐氏與薛賾禮花了大力氣請來的婦科聖手,於女子生產一事最是精道。
穩婆們匆匆而來,一瞧蘇莞絲身下的情況,心裡也是惴惴不安。
「夫人情勢不大好呢。」
府醫立時讓人點燈燒炭,用暖布封住門窗,不許讓任何一點冷風吹進內寢。
冬兒跑得鞋都丟了,終於將府醫開得催產藥拿了過來。
霜降急忙去煮藥,好幾個婆子在旁扇風。
雲枝穿戴好衣衫後跌跌撞撞地跑進正屋,剛要進內寢的時候,卻被冷著臉的紅雨擋在了外頭。
「雲枝姐姐,別怪我說話難聽。夫人待您是親如姐妹沒錯,可你也該知曉些規矩體統,你和冬兒小哥的事怎麼就不能等到夫人生產後再說呢?害得夫人擔心了一整日,以至於動了胎氣……」
說完,紅雨又去廊道上喚著小丫鬟們端來一盆盆的熱水。
雲枝立時落了淚,立在原地驚惶得不知所措。
紅茹與紅雨忙得腳不沾地。
紅雨心裡埋怨雲枝,一句話都不想與她說,催產藥一熬好,便端進了內寢。
紅茹見雲枝站在原地流淚,只道:「快別哭了,想個法子將世子爺弄醒吧,夫人生產,世子爺總要在旁陪著才是。」
這時,唐氏也帶著人姍姍來遲。
而屋內的蘇莞絲剛喝下催產藥,周身上下便傳來一陣無法形容的痛意。
她悽厲的哭喊聲傳遍了整個松柏院。
唐氏在外間坐著,喝了兩口茶,不急不緩地說道:「婦人生產都是要經歷這麼一遭的。」
雲枝回了神,慌忙走進內寢,一見薛賾禮還人事不省地躺在床榻上,立時哭紅了雙眼,一剎那間腦海里一片空白,不知該用何等方法來喚醒薛賾禮。
第190章 幸福的一家三口。
雲枝也不敢用蠻力,更不敢割傷了薛賾禮,只在他耳畔呼喊了幾句,嘗試著將他喚醒。
只可惜爛醉如泥的薛賾禮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雲枝沒了法子,只能跑去淨室端了一盆冷水來,兜頭給薛賾禮澆了下去。
冷水刺骨,才讓薛賾禮神魂歸位,又或許是那碗醒酒湯起了藥效,亦或者是蘇莞絲悽厲的哭喊聲傳入了他的耳畔。
總之,薛賾禮好歹是睜開了眼睛,只是那雙琥珀色的瞳仁里寫滿了迷糊與疑惑。
而內寢里已然亂成了一鍋粥。
雲枝瞧見薛賾禮睜開眼,立時激動地說道:「爺,夫人動了胎氣,已是服下了催產藥,如今正在生產呢。」
話音甫落,不遠處床榻旁穩婆們焦急的呼喊聲,以及蘇莞絲尖銳到顫抖不已的痛鳴。
薛賾禮腦海里警鈴大作,想要撐起身子去瞧一瞧蘇莞絲,卻發覺後腦處傳來一陣陣暈眩之意。
太子遞來的酒既難下口,只喝一點點便覺得頭暈目眩。
偏偏薛賾禮為了七皇子還不得不在太子跟前虛與委蛇。
今夜的酒,他再不願意也得盡數喝下。
可此時此刻他的妻子正在飽受生產的苦楚,薛賾禮卻連清醒地陪伴在她左右都做不到。
一旁的雲枝還在跪地求饒,只道:「奴婢剛才情急之下想用那茶盞割痛世子爺的,如此不敬,還望世子爺恕罪。」
這話飄入薛賾禮耳畔,讓他在頭暈目眩的窘境裡尋到了解決自己困境的法子。
他只道:「無妨,我不怪你。」
說完,他就撐起身子拿起擱在桌案上的茶盞碎片。
薛賾禮咬著牙用碎片割傷了自己的手臂,他用的力極大,被瓷片所觸的地方立時流下了觸目驚心的鮮血。
雲枝被這抹刺眼的紅嚇了一跳,忙拿過帕子要替薛賾禮止血。
薛賾禮只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傷口,疼痛一陣陣地從手臂上襲來,終於讓他從那昏昏沉沉的狀態里抽身而出。
他這便走到床榻旁,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握住了蘇莞絲的皓腕。
「絲絲,別怕,我在這兒。」
雲枝眼睜睜地瞧著薛賾禮為了保持清醒而割傷自己的行徑。
她心裡又酸楚,又忍不住為蘇莞絲感到高興。
世子爺當真心愛她,這份愛意里沒有摻任何虛情假意。
穩婆們還在不停地為蘇莞絲加油打氣。
大夫時不時跑來替她把脈,又囑咐薛賾禮:「多說些夫人愛聽的話,撐到孩子的頭出來就好了。」
薛賾禮便忍著痛笑道:「絲絲,你想想你的娘親,她當年懷胎十月生下你的時候一定是千萬般的開心,將你當做珍寶般疼愛。你在我眼裡是千金不換的珍寶,我們的孩子也是這世上最珍寶的寶物。」
後頭的話蘇莞絲是一句都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