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美期間支開從人,獨自與他報稟:「林江嘯及心腹,除開一個羅二郎出逃,餘黨已盡數剪滅;咱們已擁單哥哥為頭領,他吩咐與林江嘯死後哀榮,卻不知那狗頭已被咱們悄悄割下,送去了姓黃的營中。那頭說話算數,果真棄了戰船戰馬,拔營回師。只是放出話來,四處宣揚剿滅了賊首,打散咱們反叛。這消息瞞不住,早晚單哥哥要曉得的。」
「曉得就曉得,他已是頭領,還能再下來不成?」趙芳庭嘿嘿一笑,牽動肩背傷口,疼得嘶了一聲,面色發白,想了想又道,「那王渡如何?他配合咱們做的伎倆,如今功成,合該與他一份功勞。」
林江嘯自認羅二郎獻上的那幾支箭上淬了要人命的毒,卻不想王渡偷梁換柱,奉給羅二郎的不過是沾了迷藥的箭頭。那箭騙過了林江嘯,也騙過了單錚,唬得他以為趙芳庭當真被毒箭所傷,怒髮衝冠,親自一槍挑了林江嘯。
雖說有些挑撥,但好使就行。趙芳庭想,事後還得尋個時機,老老實實向單錚認個錯,他到底不能拿自己怎麼樣。
錢美又道:「那黃仲驌也是怯懦愚蠢,他帶了林江嘯的人頭回去,報與朝廷,說咱們被打散了,難道日後咱們聲勢愈大,他的事不會漏?朝廷不會更治他的罪?」
他想不通,趙芳庭卻哼哼了幾聲,表示這事不稀罕:「他這會子烈火烹油,『凱旋』而歸,哪裡會想以後的事?若不是這朝廷上下都爛到了根子,咱們也不得這樣時機舉事。你難道不記得咱們為何北地起家?不正是單哥哥殺了那匈奴小頭目,贓官反要拿他去給匈奴人賠罪?他愈是顛倒黑白,咱們就愈能成事。」
錢美稱是,又唏噓了一番近日投軍者眾多之事,原都是被那春征賦稅鬧得沒了活路的百姓;又說到王渡,「他家的事卻是蹊蹺。我查過,羅二郎壓根沒上他家劫掠,打殺他家的人打著咱們的旗號,卻不是咱們的人,到如今也不知來頭如何。」
「他這樣家大業大的人,哪裡會沒兩三個仇家?那是他自家的事,與咱們無關。」趙芳庭道,「此回的事裡,他出了力,便要得報酬,以示部眾——即便從前是林江嘯的人,今後與咱們一條心,也能有好奔頭。」
言語之中,將王渡的事,便定了下來。
趙芳庭予了治傷的大夫好處封口,教人皆以為他中的是毒,便好生休養了些時日;到了四月末,便聞聽得喜訊——新歸附的鐵面人帶著部屬而歸,順手殺了羅二郎這最後一條漏網之魚。
他才養好了些傷,這日聞聽單錚著人來請,曉得事關緊要,自己也好奇,想去瞧一瞧那鐵面人究竟如何,便由人拿輿轎扛著,去到了議事廳。
恰是不早不晚的時機,他前腳才邁入「聚義廳」三個字的匾下,後腳忽有人報:「有一匈奴少年闖入府署,道與頭領有舊,正有十萬火急之事,要見頭領!」
「與頭領有舊的匈奴人俱已入土了。」趙芳庭覺得好笑,待入了廳堂,忽卻頓住,想起什麼來,眼望座上座下滿坑滿谷的大小頭目,甚而顧不得其間一鬼面具覆臉之人,徑向上首的單錚道,「……不會是他吧?」
單錚親自下座來迎,今日著一身方勝底的玄青圓領袍衫,形容鮮朗、蜂腰猿臂,聞言皺了皺眉,本能對「匈奴」二字有厭惡之感,「誰?」
趙芳庭提醒他:「去歲冬,咱們潤州城外救下一人,隨他一同去的正有一個匈奴的少年。哥哥忘了?」
單錚恍然,當即教帶人入聚義廳,又指趙芳庭在上首一把圈椅上坐定。
正對著趙芳庭而坐的另一側,恰是那鬼面人。趙芳庭坐下後,不著痕跡地掃量了那人幾圈。
他慣會察言觀色,只是此人只有一張鬼臉,無甚看頭,唯身段氣質,望之清俊,不似凡夫。趙芳庭瞄了幾眼,便乏味地收回了目光。
那匈奴少年被帶了上來,步伐略有踉蹌,卻強撐著不露怯態;原是一番少年張揚的神采,只因透支了氣力,疲憊里顯了灰白來。
「你是……」單錚細細觀瞧他,一時記不起那日光景。
少年卻噗通一聲跪下,眼底激出乍逢一線生機的光彩,咬咬牙,「袁武,我叫袁武!大王去歲曾救下吳官人,他如今被押在江寧府上元縣,不知生死!英雄既已救得他一次,萬望再救他一回!」
第71章
我自立囊中,不借何人錐……
吳官人不是要去洛京麼,怎麼又被押在上元縣了?他一個朝廷命官,除開那混世魔王袁衙內,誰還敢私自扣人不放?
袁武一五一十將原委說來。
原是要去洛京的,只是行裝盤纏乃至官憑路引俱已失落,千里迢迢,更無從行去。吳覽悲慟過後,為行程計議,想到江寧已在前頭不遠,治下有個上元縣,正做著知縣的一人,恰是舊時同窗,便打算去投奔一二,棲身休整後再出發。
誰料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同窗同僚當面痛惜人遭遇,將他一應赴京事大包大攬下;轉過天來,卻變了臉色,喝令將人扣了起來。
「後來才打聽著,那上元知縣的頂頭上峰,好巧不巧,正是袁衙內的親爹,據說從前已被擼了官,也不知怎的又做成了江寧的知府。吳官人既與知縣吐露實情,那贓官為了討好上峰,便扣了他,欲要交那袁知府處置!」袁武急急說了一番,又道,「我雖是衙內的家人,對他家的底細卻不知情!好在一時唬住了那知縣,教他以為我與他是一頭的,留了些時日,才尋得空子鑽出羅網,來求大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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