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修忍著眼淚,冷冷道:「請你稟報陛下,請他賜死我。」
那女子似乎覺得好笑,利索地把小屋拾掇了一下,才說:「你以為我是誰?要能見到陛下,我還求他放我出去嫁人呢!」
謝蘭修呆在那裡半晌,那女子根本不多搭理她,收拾完後自顧自出去了。謝蘭修心道:在這裡死了,就如同菅草一般無人問津,我是一了百了了,而阿父的冤枉、姐姐的痛苦,又有誰來慰藉?求死不難,求生卻不易。想到阿父謝晦或許有獲勝的一天,自己或許有被救的一天,謝蘭修生出了活下去的勇氣。她沒有多猶豫,換上了小袖短裙的粗麻褐衣,用水洗淨了自己滿是塵垢的手和臉,手指扒了幾下長長的烏髮,折了一支細柴棍把頭髮草草地挽了起來。
此後,她就和這裡宮人一樣,每日用布巾包上頭髮,兜上圍腰,挽起袖口,舂米浣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累到每日倒頭就睡,不多一言,也不想自己和家人的往昔。她只盼著,有一天阿父從掖庭深處那座低矮的門中走過來,峨冠博帶,如往常一般俊逸灑脫。他會伸出雙手,疼惜地看著自己,如以往一樣說:「阿修,怎麼瘦了?快和阿父回去,阿父有好東西帶給你……」
直到知道了父親的死訊。
天似乎塌了下來。
原本也知道父親被目為叛臣,只要被擒,就難以善終了,但心中總懷著一些希冀:若是父親果然如眾人所說的那樣韜略橫絕當世,若是父親果然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與朝中重臣都是手足般親近,若是父親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樣天縱的英明神武……
只是,希冀終歸是希冀,而且終將化為烏有。
作者有話要說:(1)傳說《三十六計》是檀道濟所著,應此傳說,並私心為謝晦加上一筆。
☆、鴻影翩來
謝蘭修在背人的地方,咬著手絹痛哭了一場,只是她自己也沒有想到的,心,在這樣的痛楚下竟然被磨鈍了,原以為自己會絕望棄世,沒想到痛楚過後,謝蘭修如往日一樣,繼續舂米浣衣,臉上一無神采。
「謝蘭修——」
舂米的謝蘭修一臉珠汗,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時吃了一驚,這裡的女奴,素來以「哎——」互稱,竟然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抬頭一看,一個三十餘歲的女子,挽著單髻,上身著淺綠色春綢襦衫,繫著朱色絲裙,執著紈扇掩著鼻子,看不清是誰,見謝蘭修呆呆地沒反應過來,似乎有點生氣,但並未發作,只是又叫道:「你不就是謝蘭修嗎?」
謝蘭修這才放下手中木杵,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俯身下拜道:「妾——謝蘭修。」
「奴婢!」那女子糾正她。謝蘭修心中不忿,唇角抽動了一下,沒有肯這樣自污,好在那女子也不計較她,道:「你福氣來了,進去換身乾淨的,跟我走。」
「去哪裡?見誰?」
「問這麼多做什麼?橫豎是要跟我走的!」
謝蘭修不願多語,進屋打了點水擦了擦,箱子裡都是褐衣,拿了身乾淨的短衫,也未換裙子,跟著這名女子出了掖庭深處的門庭。
出去才發現,此時已經是初夏了,原本以為只是勞作辛苦,才日日大汗淋漓,現在曬著初夏的暖陽,一會兒身上又是汗濕了,小徑曲折綿延,兩邊遍植花木,紫薇開得剛好,還有新栽培的茉莉,散發著陣陣甜香。小徑上也遇到些人,互相間並不寒暄,只是含笑頷首或斂衽行禮而已,直到眼前房屋漸漸恢弘,房樑上鋪設的都是胡桃油塗的細密青瓦,椽端飾以金銀瑞獸,謝蘭修的牙齒開始不聽話地上下格擊起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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