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儀雖然氣結,但是「妒忌」是七出里的罪責,何況自己與彭城王做親以來,尚未生育子女,彭城王納幾個妾是稀鬆平常不過的,所以不得不強作笑容,受了四名女子的拜見。好在劉義康偷偷和她咬了耳朵,承諾絕不寵妾滅妻,果然四名女子娶回來後,劉義康一個月才各去她們房中一次,大部分時間還是陪伴著謝蘭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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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謝蘭修離開江州的驛站,趁著夜色飛快地一路向南奔跑。她本是閨閣里弱質的女子,除了有時和父親登臨鐘山、覆舟山之外,從來沒有跑過那麼遠的距離。等到天邊露出曙色,謝蘭修回望來時的路徑,發現所住的驛站還能遠遠地看到淡青紫色的輪廓,而她自己,已經氣喘吁吁,雙腿酸軟如灌鉛一般,再也奔跑不動了。
謝蘭修拖著疲累的兩條腿,一點點地挪動著,天色也一點點亮起來,遠處莊戶的雄雞高聲鳴唱起來,旋即鄉里雞犬相聞,有了點熱鬧的感覺。謝蘭修覺得腹中飢餓得咕咕作響,頭裡面也昏眩起來,扶著道旁的小樹,好容易才挪到了一間茅屋旁。
茅屋門戶開著,裡面早起勞作的是一名四十餘歲的婦女,兩鬢早生華髮,臉上皺紋間布滿煙火塵垢。謝蘭修生平第一次討要吃喝的東西,躊躇了半天才勉強開口:「大嬸,可能賜一口水喝?」
那婦女抬頭看看謝蘭修,雖然此時她已經衣衫襤褸,狼狽不堪,但衣裳皆是絲帛所制,顯見的是富貴人家的女子。那婦女趕緊起身,端了一瓢清水遞過來。謝蘭修顧不得言謝,捧過「咕咚」幾口就喝完了。口不渴了,然而肚子還餓,謝蘭修更不好意思開口,那婦人倒似看明白了一般,帶著楚地的口音道:「麥屑粥也有多餘的,你要不要吃?」
謝蘭修感激不盡,說:「今日一飯,若有機會一定補報!」
婦人不知是不是沒有聽懂她這文縐縐的詞兒,搖了搖頭,又端來一碗麥屑粥,粥極寡淡,稀得幾乎能照出人影來,不過畢竟是食物,謝蘭修「呼嚕呼嚕」吃得心滿意足。飯畢,人有了精神,謝蘭修整了整撕破的裙擺,深深行了一禮,那婦人也不知回禮,道:「那裡有胡床(1),你坐下來歇一歇。」
謝蘭修在家時雖不算十分守禮,然而垂腿箕坐還是很不習慣。此刻少不得入鄉隨俗,整好裙擺坐在胡床上。那婦人卻勞作不息,謝蘭修很不好意思,道:「我來幫忙吧!其他雖不擅長,舂米織布我還是會的。」婦人也沒有多客氣,指了指房內的織機道:「勞煩你!正好這個月的葛布還沒有織完。」
謝蘭修四下觀察了一下房屋,裡面似乎只有婦人居住,窄窄的堂屋內堆著一些雜物,中間珍重地擺著一台織機。謝蘭修在家也學過織素裁衣,絲綢和葛麻的織法本質上差不多,但是細微處有些不同。謝蘭修仔細試了試,才調準了鬆緊,「噼啪噼啪」踩著底盤的踏板,飛梭如電般織起來。婦人過了一歇來看,由衷贊道:「你的手真巧!」
謝蘭修矜持地笑一笑,問婦人道:「大嬸,家裡就你一個人?」
婦人嘆口氣說:「從上個朝代起,戰亂就幾乎沒有停息過。我家原也有男子,我丈夫、我大兒、二兒和三兒,全被抓去服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也不知回不回得來了。」她說這話時語氣麻木,全無痛楚一般。謝蘭修心裡一酸,世事艱難,豈是他們豪門望族才知道生離死別呢?不過是小老百姓苦日子已經過到麻木,竟然不以為苦而已。怪道古人說:「聖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鍾,正在吾輩耳。」劉義隆與北魏和解交好,既是不得已之舉,也是養民生息,是對普通老百姓的善政。
想到他,謝蘭修心裡又是百味雜陳,既恨他,但又隱隱覺得他的解釋不無道理,只是剛剛這麼一想,便覺得自己對不起阿父以往的疼寵,於是硬把這樣的念頭壓制了下去。回頭見那婦人張著口呆立著望著牆頭的葵草,正準備說些什麼安慰婦人,突然門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謝蘭修心一緊,起身伏到門縫邊一看,兩匹高頭大馬上騎著兩個穿著北朝服飾的兵弁,舉目四顧,終於將目光鎖在她所在這間茅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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