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不敢多逗留,頭皮發麻地沖自家親娘多說了句:「娘,那我先回家溫書了。」
他便想趕緊追上那兩個跑得賊快的殺才,但腿還沒邁出去,已俞嬸子揚聲喊住了他:「程家大郎,別走啊。正好有事托你做。你來,把這些紙張都裁了,縫成冊子來。再寫幾個封皮,回頭你尤嫂子好帶去桂州,用來記些藥方、症狀,正好能用得上。」
完了。程書鈞僵硬地轉過身來,程娘子也對兒子招手笑道:「嬸子既叫你幫襯,你便不要推辭,快來做活。」
他硬著頭皮應了聲:「是。」
俯身去拿了旁邊的筆墨紙張、裁紙刀和麻繩粗針,也不敢坐在女人堆里,遠遠地揀了張小板凳,屈著兩條長腿,背對著默默地幹活。
果然,他一坐下,各位嬸子原本兒媳婦大戰惡婆婆的話題立刻便換了,都問程娘子:「你家大郎怎麼還不說親啊?也已經十七了吧?」
程娘子道:「我們孤兒寡母的,大郎還在讀書,怕好人家的姑娘看不上,不如等他好歹考中秀才,再談婚事。」
俞嬸子豪邁一擺手:「哎,你真是死腦筋,婚事是能等的嗎?好好尋摸個兩三年都不晚!你要是信得過,我替你尋摸。」
程娘子果然心動,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笑道:「那我求之不得!這便託付給嬸子了!回頭成了事,謝媒錢決計包得厚厚的!」
銀珠嫂子抿嘴笑:「你先別高興太早,俞嬸子這暴脾氣,何曾做得媒啊?」
俞嬸子斜她一眼,又哼一聲:「做媒有什麼難的?我現便與你做一樁好媒。」
她眼珠一轉,便扭過胖乎乎的圓臉,露出與平時截然不同的慈祥和藹,拍了拍正陷入恐婚狀態而發呆的姚如意,「如意啊,你喜歡怎樣的郎君啊?」
眾人頓時都明白過來,哈哈大笑。
連程娘子也受不了了,這還當著兩個孩子的面點上鴛鴦譜了!她指著俞嬸子笑:「你個促狹鬼!」
程書鈞雖離了幾步遠,但嬸子嫂子們說話哪裡會刻意避著人?恨不得一個比一個大聲,他聽得一清二楚,一時不知該走該留,整個人僵得像一塊火爐上烤的木板,連後脖頸都通紅,手裡的裁紙刀一顫,都險些割到了手指。
姚如意還沉浸在前一個可怕的婆媳話題里,沒聽見之前俞嬸子和程娘子有關程書鈞婚事和說媒的玩笑,突然被這麼一問,還真有些頭腦空白,愣愣地想了想,只覺著答不出來:「我也不知呢。」
上輩子她病死時也不過二十,全副身心都在和病魔抗爭,活命尚屬奢望,哪裡有什麼心思戀愛?她壓根沒想過,更莫說對誰動過心。
「哪能不知呢,你如今也十八了,這年紀正好呢是不是?」俞嬸子掩嘴笑著,她明明在說姚如意的年紀,胳膊肘卻在撞程娘子,好似在問她,是不是,你說是不是?
程娘子的身子都被俞嬸子的胖胳膊搗蒜似的搗得東倒西歪,忍俊不禁:「是是是。」也掩著嘴對姚如意笑道,「正是呢,翻過年便要十九了,如意啊,你也該當思量起來了。」
俞嬸子雖是一時興起,但程娘子……其實還真有些心動呢。
如意雖退了婚,但巷子裡的大伙兒都知曉怎麼回事,怪不得她。更兼她眉眼靈秀,對姚博士孝順,如今自個操持鋪子,有模有樣的,實在討人喜歡。
被俞嬸子這麼一拱火起鬨,程娘子竟把如意放在心中一樣樣細細數來,竟也覺著沒什麼不般配的嘛!年紀相當,容貌相當,若說家世,那也差不離!一家孤兒寡母,一家貧老弱女,一家是裁縫鋪,一家是雜貨鋪,都是家道落魄的官宦人家,還正好呢!
銀珠嫂子拈著繡繃子,算是看出來程娘子意動了,便也意有所指地對如意笑問道:「如意啊,你喜不喜歡俊的?」
要問夾巷裡哪戶人家的孩子哪個最俊,那必然是程娘子家的。
林家的幾個孩子除了小石頭,都長得像爹,尖嘴猴腮大眼睛,活像山里剃了毛的猴子化的人形。孟家的,三郎年紀太大,也不知什麼毛病遲遲不願婚配,這可不行;孟四郎也已說了親,何況他也談不上俊,生得太憨了些,整日也不知在傻樂什麼,成日裡逃學翻牆,瞧著不大聰明的樣子。=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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