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被打破,不安有了一個突破口,村民登時圍了上來,慌亂地問:「我們拜過神像了,怎麼還是沒用?」
「是不是跟那個乞丐有關?不、不行,我們趕緊搬吧,搬得越遠越好!」
「要不還是去求當地的仙府吧!請孟家救救我們,他們不會見死不救的……」
村長被擠得滿頭大汗,極力安撫道:「大家別擔心!先靜一靜,疫病會解決的!」
沒有心思參與其中,郁危繞開人群,走到了開闊一點的地方。
鬧騰的聲音從耳邊遠去,他閉上眼,浩渺如海的神識飛快地蔓延、擴散,如同數根繃直交錯的線,頃刻將整個村子包裹覆蓋。
每每觸到障礙,那縷神識便會斷掉。如此往返數次,將村子的地形瞭然於胸後,郁危眼睫動了動,緩慢睜開。
神識如潮水退去,視野里只剩下黑白的色彩,人成了脫去皮肉而林立的骨骼,唯有胸腔內藏著幽幽一團火。
那是炁。
睜開眼就會看見這些東西,郁危已經習慣了,或許是冥冥之中自有註定,他走了識炁這一條道,才不至於在眼盲後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瞎子。
他蜻蜓點水般掃過那些或明或暗的炁,那些大同小異、卻又變化詭譎的顏色,在腦中一一對應上他們的身份。看到那團熟悉的銀白色的炁時,郁危微微一頓。
謝無相在他身側停下,自然地問:「你在想什麼?」
郁危冷冷道:「想你不幫村長解圍,跟我過來幹什麼。」
謝無相笑了一聲:「那想到是為什麼了嗎。」
不知道這傢伙臉皮怎麼能這麼厚。郁危沒理他,轉而道:「昨夜我就有一個問題,那個邪炁化形後的老乞丐,為什麼要拜那座廟裡的神像?」
謝無相道:「也許是誠心禮神也說不定。」
郁危扭過頭看他:「邪炁纏身的人,也會誠心禮神嗎?」
他的聲音冷靜,不帶絲毫立場與感情,直白又一針見血得近乎冷漠。謝無相垂下眸與他對視,眼底的笑意似乎變淡了些,緩緩道:「邪炁纏身的人,不一定是惡。」
「他身體裡的炁,有可能比任何人都要乾淨。」
察覺到他語氣中極淡的變化,郁危挑了下眉:「你生氣了?」
安靜了片刻,謝無相說:「沒有。」
即便如此,能讓他產生如此程度的情緒變化,這也算是一個令人驚異的發現了。郁危移開眼,聲音頭一次放緩了些:「知道了,看來有些事情還要當面見到人之後才能確認。」
邪炁被封印之後,第二日疫病卻捲土重來,起碼說明邪炁與這裡的病劫沒有什麼關係。
頓了頓,郁危說:「幫你的忙已經幫了,我本來打算今天就離開。」